第(1/3)页 “吸溜吸溜吸溜……” ··· “嘶~~~” “哈~~~~~~” 长安城,未央宫,少府作室。 原本应该堆满卷宗、案牍,并被排队等候的官员挤满的官署班房,此刻却被一阵面条吸溜声所充斥。 少府卿岑迈花甲之年,左手捧着个大碗,右手拿着双筷子,在这七月酷暑天吃了个满头大汗。 酣畅淋漓的吃下一碗加了芥菜、花椒的热汤面,老岑迈只觉浑身涌过阵阵热流,虽是七月酷暑天,却非但没有因此觉得闷热,反而还感觉到一阵莫名的舒畅。 “哈~~~~” “这汤面,当真是人世间难得一见的美味。” “尤其是有了芥、椒的辛辣之味,这滋味……” 话还没说完,老岑迈便砸吧起嘴,感受着口齿间残留的味道,回味起这从不曾有过的畅爽。 看着老岑迈这幅意犹未尽的模样,刘荣也是不由得咧嘴一笑。 ——此番,刘荣这也算是提前好几百年,将秦中人民‘喜面食’的地域特点发扬光大了。 将这点无伤大雅的奇思妙想丢到一边,刘荣也随之放下手里的面碗和筷子,开始和老岑迈聊起了正事。 “少府内帑,当真有上千万石宿麦储备?” 刘荣此言一出,老岑迈的目光,便下意识落到了手边,那口已经被自己吃了个干净,连汤汁都没留下的空碗。 直到今天,岑迈也仍旧不愿意相信:曾经,被底层百姓嗤之以鼻,宁愿吃野草、树皮,也不愿意吃的宿麦,居然在刘荣施展的魔法之下,变成了美味可口的面食。 如果不知道完整的工序,岑迈免不得就要认为太子刘荣,是什么地方冒出来的仙人之类。 即便是知道工序,岑迈也依旧为刘荣这‘巧夺天工’的高超技艺,而感到惊异万分。 “然。” “少府内帑,尚有宿麦库存,共计一千四百余万石。” “都是过去这几十年,内帑以十二钱至十五钱每石的价格,从百姓民手里买回来的……” 将心绪拉回眼前,回想起少府内帑在过去这些年,囤积各式杂粮的过程和初衷,老岑迈的面容之上,也不由得涌上一抹唏嘘之色。 “太祖高皇帝年间,粮价鼎沸,米石作价八千钱。” “一直到孝惠皇帝晚年,关中的粮价,也基本还维持在每石三百钱以上的价格。” “——那一次饥荒,为我汉家带来的教训,不可谓不深刻。” “自那以后,我汉家为愈发类似的状况再次发生,而做出的努力、准备,也不可谓不多……” ··· “宿麦这个东西,就像是鸡肋。” “——说是能吃吧?不好吃,而且不好消食;” “说不能吃吧?又终归也还算是粮食——虽然是粗粮,而且是粗粮里最次等的劣粮,但也终归是粮食。” “再加上这天下,能种的田就是那么些,一年种出来的粮食,大差不离也就是那么多;” “百姓日用,军中消耗,再加上官员俸禄之类,一年到头,根本就剩不下多少。” “所以,自孝惠皇帝时起——尤其是自先太宗孝文皇帝开始,汉少府,便累年囤积着各式杂粮,以备不时之需。” “毕竟真到了粮价鼎沸,百姓民吃不起米、不得不忍饥挨饿的时候,再劣质、再难以下咽的粮,也总好过和邻里亲朋易子而食……” 听闻岑迈此言,刘荣自也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,也算是知道了少府内帑,为何会囤积有那么多宿麦。 ——不止是宿麦; 自太祖高皇帝年间,那次波及整个关中,乃至整个汉室的大饥荒之后,只要是‘粮食’,只要能吃,少府就都囤! 粟,百姓要吃,军队要吃,官员俸禄要发,少府根本存不下多少。 索性便去囤各式杂粮,什么宿麦、稻米,又或是豆、糠——凡是和‘粮’挂钩的,都莽足了劲儿囤! 时至今日,少府内帑囤积的主粮:粟,哪怕是作为战略储备,总量也至多不超过千万石。 刘荣此番平抑粮价,少府也只能从中拿出一半,即五百万石,以作为平价粮对外出售; 剩下的一半,是无论如何都动不得的——哪怕关中真的饿死了人,也绝对动不得! 因为少府内帑的战略储备粮,优先考虑的边墙,尤其是北方边墙的安稳,是备作大军北上,抵御胡蛮匈奴所用。 甚至就连此番,作为平价粮卖出的五百万石,也只是少府暂时性‘挪用’; 秋收之后,少府要做的头等大事,就是把这五百万石粮食买回来,以补齐战略储备。 粟囤不下来,是因为粟的用处多、消耗量大,产量——汉家的总产量又没有多少富余,可供少府囤积。 宿麦在内的一应杂粮,就没有这样的问题了。 ——作为天下人尽皆知的劣粮、粗粮,宿麦在百姓食谱中的顺位,仅仅略高于树皮! 任何地里长出来的、能吃的东西,顺位都比宿麦要高! 故而平日里,百姓为了不浪费土地、多赚点钱,而在农闲时节补种的宿麦,大都会被太仆和少府内帑买走。 太仆买走的宿麦,会被用作马匹饲料; 少府内帑买下的,则会被作为储备粮,以应对不可预见的天灾人祸。 对于百姓而言,宿麦每石十几钱的价格,不算多,但也聊胜于无。 第(1/3)页